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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58章 第 58 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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這些年流水行走江湖,對各門派還算有所耳聞。卷冊上的門派有的卻眼生得很,流水一個個默了出來,反覆看了幾眼,一時也找不出頭緒,便擱置在案上,自顧自出去了。

花落穿好衣裳進來不見人影,只見案上流水勾畫的幾個門派,都是隱匿江湖已久的,有的已經十多年都沒在江湖上露過面,如今卻被丞相府請出了山。

流水抱了一大摞書進來,灰頭土臉,甚是狼狽。

花落道:“你這是跑哪裏去弄來的?”

流水顧不得拍身上,只把書拿來擦了,道:“我之前鉆你酒窖去找酒,在一個空置的窖坑裏翻到的,落了一層灰。當時翻了一眼,也沒細看。剛剛琢磨那些個江湖門派的時候想起來了,就把它們都搬了出來。”

花落嫌棄道:“你別擦了,這麽臟,快去洗洗,我讓人來收拾。”

流水不敢在他面前拍灰,笑嘻嘻跑出去了。

回來時花落已經好整以暇地坐在案前翻看著一本發黃的書。他湊過去一看,邊邊角角都被蟲蛀了。

他“嘖”了一聲,“你們野望這麽大個地方,那麽大個藏書樓,怎麽的就容不下這麽幾本書,要扔窖坑裏積灰餵蟲。”

花落道:“我去酒窖只放酒,放好便走,從未一個坑一個坑挨著看過,也不知是何人放的,看著倒是有些年頭了。”

流水手上翻著書,不住搖頭,“造孽喲!這幾十本都是劍譜,就這樣糟蹋。”

花落道:“這些書也沒有寫門派,你怎的就想到去找來。”

流水把所有的書都大略過了一遍,道:“我就是琢磨怎麽破鳳小曼的軟劍,琢磨著琢磨著便想起這一樁舊案來。這裏這麽多劍譜,我們好生看看,分析分析都是哪些門派的,參考一番,把那軟劍給破了,省得她張狂。”

花落把那些書又好好過了眼,道:“這些書上的劍法隱隱還能尋到落紅劍的蛛絲馬跡。這書怕不是有一百多年了?”

流水瞪大了眼,也細細看了半晌,“果然。”

兩個人面面相覷,流水道:“你們第一任野望之主怕不是個酒鬼,落紅劍法莫不是在酒窖抱著酒壇子悟出來的!”

也沒等花落答話,他一拍手,站了起來,拉了花落就往外走,興致蓬蓬道:“花落!我們也去酒窖喝酒去,創一套劍法出來看看。”

說風就是雨。花落道:“流水大俠,這些劍譜你不一並抱了去?”

大俠揮揮手,“不必,喝醉了我們就回來。”

“你不是要創劍法嗎?喝醉了不正好在酒窖生根發芽了,還回來做什麽!”

那個窖坑黑乎乎的,流水在酒窖門口提了一盞燈點亮,拉著花落的手,“別怕。”

兩個人鉆進了窖坑,之前也不曾留意,此番二人細細看來,窖坑土壁上大大小小的劍痕隱約可見,力道不大,更像是有人在隨意寫寫畫畫。

流水道:“這位前輩也不知在這裏悟了多久,在這麽個地方創出了一套震驚江湖的絕世劍法,真是了不起。”

花落仔細看著那些劍痕的出劍走向,力度,收勢。挑削橫刺居多,並不是慣用的手法,真要那樣用劍,劍很容易脫手。

他提劍跟著劍痕走了幾十劍,手腕發麻發酸,非常不適應。

他收了劍,“落紅劍創制過程這麽苦,難怪要抱個酒壇子窩這裏,這位前輩當是個苦中作樂派,果然是野望的創始人。”

流水道:“落紅不是無情物,這位前輩智慧非凡,不走尋常路子,化腐朽為神奇,堪稱我輩典範。”

花落道:“大俠要在這裏弘揚他的武學精神嗎?”

流水拉了他出去,“不,只是來觀瞻。這裏太黑,我們回紅綃殿。”

流水把那些劍譜從小書房又搬了出來放到了長榻中央的小幾上,笑嘻嘻道:“野望前輩是個苦中作樂派,我們不能走他的老路,就窩榻上躺著琢磨吧!”

花落道:“你是慣會作樂發懶的,不如直接躺了睡覺。落紅劍法我也會,鳳小曼的軟劍奈何不了我,我就是想看看她瘋魔到了什麽地步。”

流水塞了一本劍譜在他手裏,拉了他並排躺了,“我們自己琢磨著玩兒。”他看向花落,眨眨眼,道:“我們自小在一塊兒練習雙劍,不如我們創一套雙劍合璧的劍法出來練著玩兒。”

花落知他不是鬧著玩兒,是真的不放心自己,也是真的想創一套他們二人的劍法。心下動容,口不能言,只默默看他。

流水道:“非是年少輕狂,我們且試一試。”

花落道:“第一任野望之主創落紅劍法時,也不過二十一歲。驚才絕艷者少,他是苦修來的,所以才會為劍命名落紅。落紅劍法第三式,一劍乾坤定天下。他非是要扭轉天下的乾坤,他是硬生生用苦修扭了自己的乾坤,才堪堪化出了落紅劍法七十二般變幻。”

他伸手在流水眉間一點,“所以,年少輕狂未必不可取,妄自菲薄卻萬萬不能。”

流水抓了他手,歡喜道:“你是同意了?”

花落道:“你這都磨刀霍霍了,我若不陪你把這雙人劍法磨出來,怕是不得安寧。”

兩個人一本劍譜一本劍譜細細琢磨,低聲商討,偶爾起身比劃比劃,有時拿出筆墨在紙上記上一筆。月落日升,日升月落,廢寢忘食。仿佛又回到了小時候一同畫小蒼山四季山景的那些日子,快樂得不知疲倦。

紫蘿再來送飯時,二人窩在榻上睡得正酣。她放輕了腳步退出去,也把落紅的秦英英擋在了門外。

秦英英小聲道:“二位公子還是不得空閑?”

紫蘿道:“又熬了七日七夜,飯也沒吃幾口,剛睡著,且讓他們歇會兒吧。天塌不下來。”

秦英英低嘆,“野望正是多事之秋,姐姐已經飛鴿催了三次,也不知何事非要流水公子去不可。”

紫蘿道:“之前流水公子既已說了不妨事,我們且稍安勿躁吧。”

程薇薇見二人嘀嘀咕咕說話,把張大的嗓子收了聲,低低道:“藏鳳閣那位不知抽了什麽風,在摘星樓門口哭哭啼啼。我讓人看著,過來稟報公子。這是不得空?”

“得空得空!”流水興致蓬蓬打開門,蓬頭垢面不自知,“在哪兒來著,我正好去會會她。”

程薇薇掩口,臉微微泛紅。明明很低了嗓音在說話,還是讓他聽見了,這是氣息沒把穩?作為采薇的管事,可太丟人了。

紫蘿見她不言語,道:“回公子,在摘星樓,之前白冰城主住的地方。”

他邁步就要走,花落一手把他拉了進去關了門,“流水大俠,你且照照鏡子,這樣子出去你大俠的名聲不要了!”

不待流水笑嘻嘻開口,他道:“紫蘿,打盆水進來。”

流水道:“方才已經出去讓她們都看見了,怕是保不住。唉,我去換身衣裳。”

花落也半月不曾用心梳洗,此時自己聞一下都頗覺嫌棄,拉了他,“你別去換衣服,直接去後殿的寒冰泉沐浴吧!”

他又朝門口道:“不必打水來了。”

紫蘿端著一盆水很想摸摸自己的耳朵,朝門口二位完全不明真相的姑娘擠擠眼,“走吧。”

流水哇啦啦直叫,想逃,“為什麽?天都涼了,我不想洗,我又沒有走火入魔!”

“一口氣琢磨了半個月,離走火入魔不遠了。”他把人推進去,“別動!再動我就動手了!”

流水看了一眼直冒寒氣的寒冰泉,渾身直哆嗦。再看了一眼花落眼角眉梢那不懷好意的笑,咬咬牙,撲通一聲直接跳到了泉水裏。

紅綃殿左側臨著穿城而過的煙水河,背靠高聳入雲的寒山。寒山常年冰雪不融,紅綃殿夏日也清清涼涼。整個後殿占了半山腰的寒冰泉,此時寒氣陣陣冒出,霧氣比小蒼山白雲聚會的時候還要濃,流水不得不運功禦寒。

花落從容脫了衣衫,慢慢走進雲遮霧繞的寒冰泉中,如閑庭漫步。

流水心下十分佩服,但牙關緊咬,生怕一說話就哆嗦。

花落道:“寒冰泉能凝神靜心,你且放松點,在這裏養養神。”

流水古怪地看了他一眼,只一個勁兒搖頭,草草捧水洗臉,隨意搓了搓身上就要爬上去。

花落眼疾手快抓了他衣裳把他拽了回來。

他只長發披散腰間背上,其餘一絲也無。流水半瞇了眼,道:“我洗幹凈了,你慢慢泡,我去會會鳳前輩。”

花落道:“你去會她也不在這裏會我?”

流水忙道:“不是!我去找她試試劍法!”

花落依舊拽著他的衣裳,慢條斯理道:“不急。”

流水道:“花落,你且放開我,我不跑,我換身衣裳在前殿等你。”

花落不逗他了,“你去把我的衣裳拿過來,我這樣不便出去。”

流水點頭,撲騰手腳朝岸上爬。

摘星樓前,鳳小曼對著緊掩的門扉,完全沒有哭哭啼啼的模樣,“白冰,我好言好語說遍,你再不出來,我就放火燒了你這摘星樓。”

花落慢悠悠道:“鳳前輩,我師父他不在這裏,你放火也燒不了這摘星閣,何苦白費力氣。”

鳳小曼冷笑,“我追了他一路,看見他進去的,我一直在這裏盯著,蚊蟲都沒飛出來一個,他如何不在?”

花落挑眉,“哦?師父他在?唉,太好了。”他擡頭朝摘星樓上望了一眼,道:“鳳前輩,你若答應晚輩一個條件,我就幫你把師父請出來,如何?”

鳳小曼道:“野小子,你又想耍什麽花樣?”

花落道:“對你半點為難也沒有,只需用軟劍與我二人比上一場,讓師父看看你多年的苦心,也好動一番惻隱之心。”

鳳小曼心下有幾分動容,嘴角勾笑,“你想破我的劍?”

花落道:“不敢。”他壓低聲音,故作神秘,“我敢保證的是,你用全力與我二人比上一場,師父必會見你。”

鳳小曼哪還管什麽花樣不花樣,道:“狂妄小子,不過半月就想破了我從未示人的劍法,不讓你吃吃苦頭,且不知天高地厚!”

她手腕還纏著白紗,抽出軟劍來行動間卻縹緲若雲,十分漂亮。不似要比劍,更像是要跳一支舞。

花落與流水對望一眼,落紅白心雙雙出鞘,齊齊與那花舞游絲纏鬥。

軟劍百煉鋼化繞指柔,落紅劍和白心劍卻都不能以剛克柔,花落便在每一寸間化散其柔力,流水只借力一推,把剛給鳳小曼還回去,借了那柔,指間發力,橫刺成疾風,斜斷如驟雨,暴裂如山河滾滾,把軟劍硬生生逼成了一條直線,寸寸碎落。

鳳小曼大驚,“怎麽可能!”

“哈哈!好小子!”白冰站在摘星樓上,黑衣烈烈,黑面如煙雲滾滾,“這是你半月之功?”

花落收劍拱手,“徒兒拜見師父。”他指了流水,“這是徒兒與流水一同想出來的,尚且粗陋,師父莫怪。”

白冰哈哈大笑:“好!十幾日能如此已屬不易。暴裂之氣太盛,為師觀你二人均非性子暴裂之人,若只為對付這一把軟劍,必難長久,不值當,再好好下一番苦工想想。”

花落道:“是,徒兒謹遵師父教誨。”

白冰就站在高樓之下,一直吵吵嚷嚷的鳳小曼斷了劍卻似啞了聲,面色慘白,只緊閉了雙唇不說話。

流水道:“拜見白前輩。晚輩與花落正在創一套雙人劍法,今日這一場是專給鳳前輩準備的,眼下看來,以後再也用不著了。多謝前輩提點。”

白冰自始至終也沒看鳳小曼一眼,聽流水說話,笑哈哈道:“我只道我那野小子狂妄,不想他相交之人亦是如此秉性,甚合我意,甚合我意呀!”

花落道:“師父,流水有事要離開下錦城,你今日既回來了,徒兒便鬥膽偷懶幾天,和流水一同出門,把這套劍法好好琢磨琢磨,下次再讓師父指點。”

白冰寬袍大袖一揮,道:“師父今日高興,準了!”

花落拉了流水便跑,“多謝師父!”

流水邊跑邊道:“你師父剛回來你跑這麽快做什麽?”

花落道:“我師父十分任性,一刻鐘可以改不下二十個主意。他一向不愛操心,此番高興順口應了下來,等他高興勁兒過了,若我還在下錦城,他一聲不吭就得跑,所以我們跑得越快越好!”

流水當即理會其中關鍵,腳下運風,直接拉了花落施展輕功回了紅綃殿。

二人匆匆收拾一番,朝紫蘿囑咐了幾句,快馬加鞭出了下錦城。

流水道:“你這不像是偷懶,倒像是逃難。”

花落回頭看了一眼,“野望風聲緊,讓我師父去應對,我和你且忙裏偷閑,四處看看。”

流水道:“我們今日破了鳳前輩的劍法,斷了她的軟劍,她會不會不罷休就此在下錦城不走了。”

花落笑,“這事有師父操心,我只問你想去哪裏。”

流水眨眨眼,“這真的是要和我忙裏偷閑四處浪?”

花落挑眉,“你可放得下?”

流水眨眼,“眼前哪管別處事,和你浪得一日是一日。”

“所以,流水大俠想去哪裏?”

流水把劍扛在肩上,“且去各門派打個招呼吧!禮尚往來,人都打到我們家門口來了,也該去人家客堂回回禮。”

花落笑,“正合我意。”

作者有話要說:

謝謝你們的陪伴。

明天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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